犹忆母亲的腊八饭

□ 薛国英

“清晨闻鸡起，灶台蒸汽腾。五谷配料齐，一锅相思烩。离别十余载，心中怅然泪。及至复做粥，娘味不相留。”

那天放学一回到家，我大声喊道，妈，我饿啦，饭熟啦没有？

姐姐说，妈正在做好吃的饭呢，你先出去玩一会，等一会好了，我叫你。

我心说，能有啥好吃的，不过就是玉米面坨坨和煮酸菜嘛。不过，我还是幻想着真的会有好吃的等着我呢。

我欢欢喜喜地跑到二狗家，找他玩去。男生在一块，不过是打三角板，它是用旧烟盒编成的。一方把三角板平放在地上，并用脚在上面踩上两脚，使对方用三角板不好打翻它。倘若运气好，就可以把对方手里的三角板全部赢过来。

正玩得起劲，忽听得大姐叫我回家吃饭，我说稍等一会，大姐说，妈做的好饭，你不吃就没有了。本来，二狗的三角板已经被我赢得快完了。可是母亲做的香饭等着我呢，尽管恋恋不舍，尽管很想把二狗的三角板给全赢过来，毕竟没有母亲香饭的诱惑力大啊!

我满头满脸是汗水，母亲嗔怪道，还不赶紧把脸洗了，好吃饭。

我已经闻到今天特有的饭香，与往日截然不同。我忙忙地擦了一下脸，就跑到饭桌前。

哇，好香啊！

桌子上摆放着洋瓷碗，里面盛着窄窄的白面条，还有切成碎块的白萝卜、红萝卜、豆腐，还有小米、红枣、花生仁、白豆、豇豆、海带丝。纯纯一碗大杂烩，闻起来好香，吃起来好吃。

我往碗里调了些辣椒面，色香味俱全更让人馋涎欲滴。

平时吃饭，大家有说有笑，可是这天，没有一个人说话，生怕自己说话当儿，饭被别人抢走似的。我闷头闷脑地有滋有味地吃着，今天的饭真香啊，而且有嚼头。它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觉最好吃的饭！

吃完一碗饭，我眼巴巴看着锅台，母亲笑眯眯地说，今天每人可以吃两碗，慢慢吃，不要急。

吃完饭，大姐告诉我说，今天是腊八节，母亲给我们做的饭，叫腊八饭。

我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个节日，还有腊八饭这个好听的名字，更有这么香的腊八饭啊!

下午，我到学校后，偷偷告诉二狗，今天我家吃了腊八饭，很香很好吃。谁知，二狗一脸不屑的样子说，今天腊八，每家都吃腊八饭呢，哈哈，傻瓜。我听后，并没有因为二狗的挖苦而生气，我激动自己在这一天竟吃上了有生以来最好吃的腊八饭。

以后的每年腊八这一天，母亲都会给我们一家人做腊八饭吃。

后来的某一天，大姐把那年母亲做腊八饭的惊天秘密说了出来:母亲为了给一家人做腊八饭，是找左邻右舍借了白面和豆腐的，可是，母亲却守口如瓶，大姐也是从她一位好姐妹那儿知晓这一情况的。

母亲去世后，哥哥姐姐都相继成家，全家人再也没有围着锅头吃香喷喷的腊八饭了。

每年的腊八节，妻子也会做一锅腊八饭，尽管食材比老早之前好了不知多少，尽管做饭的程序和以前一模一样，尽管……我还是十分怀念母亲做的腊八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