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客笔下酒旗风

□　程应峰

酒旗与酒，是一种呼应。酒旗又称酒帘，酒旆，酒幌，青旗，青帘等。古代卖酒，少不了以一根杆子伸出户外，挂出一酒帘，或者在店堂门前摆上一个古色古香的的酒坛子，间或在廊前檐下挂一个舀酒的酒瓢子。目的很明确，这儿有酒。

酒帘也好，酒坛子也好，酒瓢子也罢，其实，都是酒家因酒有心打出的旗语。

杜牧有《江南春》一首：“千里莺啼绿映红，水村山郭酒旗风。南朝四百八十寺，多少楼台烟雨中。”诗中的酒旗，于水村山郭，在风中飘舞着，带出的，是一股浓浓淡淡的酒香味。设想一下，在莺歌燕舞，桃红柳绿，春意盎然的地方，那临水的村庄，依山的城郭，到处都有酒旗迎风招展。眼前的景象，对食客来说，该是多么得劲的事儿啊。

王安石《桂枝香·金陵怀古》有句：“归帆去棹斜阳里，背西风，酒旗斜矗。”说的是东逝的大江之上，随风去棹的归帆，沐在夕阳的余辉里，西风飒飒，两岸卖酒人家的酒旗，正在风里猎猎作响。这猎猎酒旗，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一座城池雄浑苍凉的古意。

张昪《离亭燕·一带江山如画》有“云际客帆高挂，烟外酒旗低亚”之句。远去的客船，帆影朦胧，依稀闪烁于远天云端，那烟波中隐显的酒旗与帆影比肩，在默默地诉说着烟雨江南的风姿和美丽。

这些近水人家的酒旗，在永远的尘世烟火味中，不乏水灵之气。

欧阳修《秋怀》有句：“西风酒旗市，细雨菊花天。”诗中，那集市的酒旗，在西风吹拂下猎猎招展，更有梦幻般的蒙蒙细雨中，那开放着金色的菊花，让人生出诸多的人生怀想。

柳永《夜半乐》一词里，也有酒旗闪烁，“望中酒旗闪闪，一簇烟村，数行霜树。”三句三景三幅画，如睹如亲，将诗人“扁舟一叶，乘兴离江渚”的所见所闻所感，透现在字里行间。诗人那眷恋旅途风景，与友人依依不舍的深情，也随风落在了猎猎的酒旗上。

这是秋冬时节的酒旗，沾染着淡淡的菊香，也卷满了离人心头解不开的愁绪。

酒旗终究只是生命中的陪衬，于诗歌来说，亦是如此。陆龟蒙《怀宛陵旧游》一诗：“陵阳佳地昔年游，谢青山李白楼。惟有目斜溪上思，酒旗风影落春流。”诗中的酒旗，就是诗人着意要描写的文化名山陵阳山的一种陪衬。风景绝美的陵阳山建有一楼，名“北楼”，为南朝著名诗人谢朓作宣城太守时所建。唐朝诗人李白就十分倾慕谢朓，曾在陵阳山一带生活过几年。

酒旗入画，亦不少见。明刊《西厢记全图》中，许多插图，都画有酒旗。宋代画家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》，酒馆门口也画了酒旗。

无论是诗还是画，老实说，酒旗是难占无限风情的，它有如茂林修竹的枝叶，关乎全景。就算它注定只能作为陪衬，也可以陪衬得活色生香，风情满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