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河里的欢喜

O方诗生

一条大河向东流，河水清澈，不急不缓，亮丽着我的眼帘。

一只白鹭在水边漫不经心地走着。它时而低头看看水里，时而仰起长长的脖子看看四周，水里到映着它那修长的身姿。

河水隔开了我们。但我不时看一眼白鹭，在想，这是不是昨天在此遇见的哪只白鹭呢？

其实我知道，这只白鹭的家离此不远。岸上两棵高大的梧桐树上，有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。我曾亲眼目睹它们恩爱喂食的画面，树杈间有一个个温馨的家，那就是它们的天堂。

而此时，流淌的河水让我们保持距离，也让它的亲人们互不干扰。在河坝边、水草旁、河石上，它们有的在打盹、有的在梳洗羽毛、有的踩着水东张西望。这条河里游动或潜伏的美食，让它们无忧无虑，在这里快乐地度过每一天。

同样，河里的鱼也吸引着一根根钓竿伸向水中。这些人可不像白鹭，只挑一些小鱼小虾填饱肚子就行。他们的胃口大得很：几斤重的鲤鱼，半斤重的鲫鱼，手指长的小河鱼，他们从不挑剔，钓鱼人的享受是提竿时的那一刻。无论清晨还是傍晚，他们像一只只白鹭在河边守候着。

而我缺少这份耐性。我在河里获得的快乐，是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年纪。那时，我们时常淌着河水去上学，放学后，放下书包，脱去衣服，在河水里洗澡、游泳，时不时从石坝里，河石下摸出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。回去时，拽一根狗尾草串起来，拎在手上。晚上，母亲用辣椒简单炒一下，全家人一扫而光。

河水也有欢腾和暴躁的时候，那通常是一阵急风暴雨过后。但山河里的水，来得猛，走得快。雨水停过后，沿河两岸的男人们，拿起鱼罩（一种用铁丝编织起来形如喇叭的捕鱼工具），站在浅滩上等着鲤鱼回游时，用鱼罩就能很轻松的罩到一条鲜活的鲤鱼。

我也喜欢和大人们一起罩鱼，只是我跑不过他们。但我有我的办法，我发现在深水和浅水交汇的地方能碰到鱼。于是，我就找这样的地方碰运气，偶尔也能捞起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。当我兴高采烈的一只手拖着鱼罩，一只手拎着鱼回到家时。父母一边责骂我不要命，一边拿过活蹦乱跳的鱼去饭店。然后高兴地拿着几张票子回来，奖励我两毛、一毛的。很快，我和弟弟妹妹的手里就能有一根冰棍或一瓶汽水。

好在现在的孩子们获得快乐，享受幸福的途径很多，他们并不在乎从眼前的这条河里有些什么。但在假期，我还是偶尔看见沙滩上，有一些家长领着孩子们玩沙、戏水，亲近这条河。

尽管我的年龄让我不能再从这条河里获得那份激情，那种酣畅，但这条河让我获得了另一份欢喜。

我每天清晨要绕着河边行走。沿河而建的口袋公园，树木参天，杨柳青青，桂花飘香，翠竹依依，四季鲜花让人赏心悦目。让我们这些吃着河水长大的人，在这生机盎然的花草间多了一份满足。我还会在鸟鸣声中拿出手机，用柳絮或花草放在边框，以河水和彩虹桥为主体，将白鹭和行人点缀其间，把这张美图发到朋友圈，向大家问候一声“早上好”。

在这绿荫之间，我时常与儿时的伙伴相遇，相互挥手示意；有时，我们顺着流水跑步，追赶太阳；更多的时候，是我们坐在花草间的圆桌上，吹着河风，谈心打牌，大家开心的笑声在河水里荡漾。

其实，河里风景最美的时刻，是在傍晚。那晚霞燃红了天边，天上人间金碧辉煌。水里水外的霞光映衬着我们的脸庞，我们眸子里的金色光芒，铺满了河床。那一刻的红，能让人心花怒放。

接着，小城里的灯光点亮了夜空。这条河上的廊桥、彩虹桥、石拱桥、钢架桥上的彩灯、灯笼、灯带，倒映在河水里，让人目不暇接。接着，河边的黄梅调、舞曲，此起彼伏，让一河水欢蹦乱跳。

夜晚，在河边行走一圈后，向河水道一声“晚安”，我的心里一片安宁。然后，回到家，枕着一河水的声音渐渐入梦。

梦里依然有一只白鹭临水飞翔，水里波光粼粼。